票房口碑都差 中國觀眾看不懂好萊塢大片了? Loading...
資訊  南方周末  2023-06-21
1992年,西班牙巴塞羅那奧運會上,美國籃球「夢之隊」首次登場。這支由「飛人」喬丹、「魔術師」約翰遜、「大鳥」拉里·伯德領銜的球隊,以摧枯拉朽的戰績向全世界展示了他們的統治力。而在同一時期,電影領域的「美國隊」也四面出擊,這就是從1990年代開始的好萊塢全球化策略。

「好萊塢全球化」這一說法,首次出現於1990年時代華納的年度報告中。而讓好萊塢的全球化策略成為現實的,則是一套成熟的商業片生產模式。這種商業片,以高投資、名導演、大明星、扣人心弦的故事情節、逼真的視覺特效和頂級的影音體驗等作為賣點。與這種高配置的製作投入相配套的,是一種程式化的敘事結構。一部典型的好萊塢商業片,其故事都可以按照「布萊克·斯奈德節拍表」清晰地劃分為三幕,共十五個節拍。

這種程式化的電影製作方式,使得好萊塢的商業片能以清晰易懂的故事,讓觀眾獲得輕鬆暢快的觀影體驗。好萊塢商業片被很多影評人稱為「庸俗的大眾娛樂產品」,但它往往能實現市場收益最大化。時至今日,這套電影生產模式仍然行之有效。2022年上映的《壯志凌云:獨行俠》,取得了北美地區歷史票房第五的成績。而近期在國內公映的《速度與激情10》豆瓣電影評分僅6.3(滿分10分),票房卻暫列2023年引進電影票房第一,這符合此類商業片的典型特徵:評價一般,票房不錯。

在如今的好萊塢,越來越多的商業片開始嘗試不同的製作模式。近期上映的好萊塢話題大作《蜘蛛俠:縱橫宇宙》(以下簡稱《縱橫宇宙》)和真人版《小美人魚》,就各自嘗試了新的電影製作理念和方式。



電影《蜘蛛俠:縱橫宇宙》的視覺效果在當今動畫電影中堪稱頂級。圖為該片劇照。(資料圖/圖)

《縱橫宇宙》:觀影結束,只是一切的開始

《縱橫宇宙》有著當今動畫電影中最頂級的視覺效果,以及獨特而多變的美術風格——這也是該片獲得最多好評的地方。

在故事結構上,《縱橫宇宙》作為好萊塢商業電影則顯得非常另類。整部電影長達兩個半小時,卻只講述了放在常規商業片中一個小時就可以講完的劇情。而且全片在劇情即將進入高潮的地方戛然而止,彷彿主創們製作的是一部長達兩個半小時豪華版預告片(對於絕大多數觀眾來說,《縱橫宇宙》的故事只講了一半這件事,他們事先完全不知情)。

《縱橫宇宙》敢於這樣做的原因,就在於其不同於一般商業片的製作理念。按照常規理解,一部商業電影,售賣的就是電影本身。它提供給觀眾的,就是在電影院里的一場沉浸式的暢快體驗。到影片結束的那一刻,觀眾就已經獲得了電影票價所包含的所有價值。

但是對於《縱橫宇宙》來說,觀影結束,只是一切的開始。

在《縱橫宇宙》之前,蜘蛛俠已經有三個系列共八部真人版電影、與「復聯」系列電影的諸多互動、《縱橫宇宙》的動畫電影前作《蜘蛛俠:平行宇宙》,以及蜘蛛俠漫畫幾十年的龐雜積累。這一切,構成了所謂的「蜘蛛宇宙」。

就像《尤利西斯》通過廣告推銷員利奧波德·布盧姆1904年6月16日這一天內在都柏林的日常生活展現了以色列和愛爾蘭兩個民族的史詩一樣,《縱橫宇宙》通過一個情節簡短的故事,完成了對所有過往的致敬與回顧。



電影《蜘蛛俠:縱橫宇宙》用巨量的彩蛋回顧和致敬了整個「蜘蛛宇宙」。圖為片中出現的樂高版蜘蛛俠。(資料圖/圖)

為了做到這一點,《縱橫宇宙》整部電影中到處都是一閃而過的、來自「蜘蛛宇宙」其他作品的彩蛋。例如,在「斑點」穿越到的超市中,店員陳太太來自電影《毒液》,「蜘蛛基地」里關押的「徘徊者」亞倫·戴維斯來自電影《蜘蛛俠:英雄歸來》。「蜘蛛基地」內的幾百個蜘蛛俠更是都有自己的設定和起源,很多主要角色甚至有自己的獨立漫畫故事。除了漫畫、電影、動畫中曾經出現過的蜘蛛俠,《縱橫宇宙》中甚至還出現了樂高版的蜘蛛俠和索尼自家遊戲中的蜘蛛俠。不僅如此,《縱橫宇宙》更是將「蜘蛛俠互指」「本叔叔去世」這樣的名場面玩出了新的高度和花樣。

《縱橫宇宙》頂級的視效體驗,和一個只講了半截的故事,只是承載這些想要真正呈現給觀眾的內容的載體罷了。《縱橫宇宙》整部電影的最大看點,也就在於這些充斥在影片各處的、不計其數的彩蛋。

如此高密度的彩蛋轟炸,遠遠超出了一次觀影所能接收的信息密度。要接收其中的很多彩蛋和致敬,需要對蜘蛛俠以往的作品足夠熟悉,才可能在一閃而過的畫面中留意到它們。這些做法,無限抬高了《縱橫宇宙》的欣賞門檻。按照以往好萊塢的商業理念,如此製作的電影,基本上都是小眾的粉絲向作品。

但是在電影《縱橫宇宙》這裡,這些反而成為一種優勢。

對於很多遊戲愛好者來說,按照遊戲流程打到結局只是遊戲體驗中很小的一部分,全成就的收集和對遊戲中各種彩蛋的挖掘,才是遊戲的主要樂趣所在。為了獲得這些體驗,需要反覆遊戲,並與其他玩家交流討論。

玩家願意花費如此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首先是因為遊戲本身足夠有趣,而且有足夠多的玩家可以相互交流。

在《縱橫宇宙》中也是如此。蜘蛛俠系列之前的多部作品積累了足夠的人氣和話題度。《縱橫宇宙》里巨量的彩蛋也提供了大量可供解讀、挖掘的內容。這就使得大量的自媒體願意去製作各種各樣的解讀文章和視頻,去尋找埋藏在電影中的各個彩蛋。而《縱橫宇宙》本身頂級的視效體驗,以及各種元素、風格與彩蛋的自然而又緊密的結合,也讓普通觀眾有興趣去了解這些彩蛋到底是什麼。



電影《蜘蛛俠:縱橫宇宙》演繹了蜘蛛俠互指的名場面。(資料圖/圖)

於是,這樣一場由自媒體發起,大量觀眾參與的蜘蛛俠尋寶活動就這樣開始了。這一觀影結束之後的活動,作為電影體驗的一部分,為《縱橫宇宙》這部影片帶來了更多的樂趣,也在互聯網上提高了關於《縱橫宇宙》的討論熱度。一些觀眾甚至會為了去看清這些彩蛋,去電影院二刷甚至多刷這部電影。

這一切加在一起,構成了現在這個自媒體時代特有的電影傳播與盈利模式。踩准節拍的《縱橫宇宙》,實現票房與口碑的雙贏也就不足為奇了。

《小美人魚》:權力的遊戲

相較於「小黑蟲」邁爾斯全球範圍內口碑票房的雙贏,真人版《小美人魚》則顯得慘淡得多。除了在北美地區票房差強人意之外,《小美人魚》在全球範圍內均遭冷遇。不僅票房遭遇滑鐵盧,這部電影更是遭到了大量的質疑與批評。這讓人不得不思考,為什麼迪士尼要採取這樣一種方式來製作這部真人版的《小美人魚》。



電影《小美人魚》中的人類王子與小美人魚。(資料圖/圖)

想搞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需要從電影本身和演員的膚色之爭中跳出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審視這部電影。因為這部《小美人魚》完全不是商業電影理念的產物。



電影《小美人魚》中的反派角色凡妮莎。(資料圖/圖)

在美國的競選制度之下,有這樣一群政客,他們時不時地會出現在各自選區的貧民區,說一些諸如「我對你們的處境感同身受」「我與你們同在」之類的話,同時會向這些人發放一些諸如食品券、購物券之類的福利,以此爭取他們的選票。

但是,這些政客絕對不會真正地改善這些地區包括教育、醫療在內的基礎設施。因為,一旦當地人真的擺脫困窘,離開了現在的環境,那他們的選票就有可能落不到這些政客手裡了。

就像這些人的困窘在政客眼中只是用來博取選票的工具一樣,美國包括黑人在內的少數群體所受的不公與歧視,以及由此引發的社會矛盾,在好萊塢的某些人那裡,也成了藉由「政治正確」這面大旗來獲取各種利益的由頭。

正因為此,他們對於真正能夠反映美國少數族裔處境、傳達少數族裔訴求的作品不屑一顧,反而熱衷於染黑包括埃及艷后、安妮王后、小美人魚、白雪公主在內的各種人們早已耳熟能詳的歷史人物和經典角色。這種做法,非但對改善美國少數族裔的境況毫無助益,反而會引發其他群體的不滿與反感,進而導致社會更加地割裂,加劇不公與歧視。

而這也正是這些人希望達到的效果。一方面,更多反對和指責,反而可以讓他們以受害者和奉獻者的身份,佔據這場政治正確運動中的道德高地。另一方面,愈發割裂的社會環境,少數族裔愈加糟糕的境遇,在他們看來,正是自己攫取更多利益的籌碼。

正如學者齊澤克在談到「西方白左為何喜歡羞辱貶低自己」這一問題時所說的:「通過自我貶低和羞辱,西方白左可以製造新的普適價值的制高點,藉此制高點獲得裁判他人和為他人作決定的權力。」這些人根本不關心美國的少數族裔到底遭受了怎樣的不公與歧視,他們只是通過作秀一樣的表演,來獲取為美國,乃至為世界範圍的文化產業制定規則的權力。

這方面的典型例子,就是他們藉由政治正確這面大旗,對日本遊戲公司任天堂出品的經典遊戲《塞爾達傳說》系列進行的道德審判。

相關作者寫道:「目前黑人女性在美國社會中總會遭受歧視,獲得不公平待遇。如果在大名鼎鼎的《塞爾達傳說》中設定一名黑人塞爾達公主,那麼就可以向社會傳達一個理念,那就是黑人女性不只是配角或敵人,還可以是英雄角色!……如果真的有一位黑人塞爾達公主,那麼就可以緩和黑人與白人之間的文化對立。任天堂可以在遊戲圈中樹立一個全新的黑人正面形象,肯定黑人婦女的重要性,這樣做是有益的!」

因為美國黑人女性遭受到了各種不公,所以需要一家遠在太平洋對岸的日本遊戲公司在一款遊戲中設定一名黑人公主,由此就可以有助於緩和黑人與白人之間的文化對立?能夠理直氣壯地說出如此匪夷所思的邏輯,是因為這套政治正確的偽裝背後,隱藏的是那顆妄圖掌控全世界文化產業的野心。

一旦這些人獲得足夠的權力,能夠按照自己的想法隨心所欲地創作的時候,他們能夠製作出什麼樣的作品呢?DC漫畫出品的短篇作品《我不是星火》給出了一份典型的樣本。

《我不是星火》由編劇瑪可·玉城以自己為原型創作。主角是DC超級英雄星火的女兒曼迪·安德斯,一名沒有任何超能力、體重超標、患有皮膚病、性格憤世嫉俗怨天尤人、成天逃課並最終輟學的哥特蕾絲邊少女。

但是,就是這樣一個政治正確標籤貼滿全身的角色,在標榜政治正確的瑪可·玉城筆下,寫出來的卻是一個最為俗套的瑪麗蘇的故事。故事中,曼迪在SAT考試中交白卷,被母親說了幾句就離家出走,最終突然機械降神地覺醒了超能力,並由此獲得了千萬粉絲的關注,贏得了暗戀對象的好感。而她所有的叛逆與憤世嫉俗,也在這一刻不治自愈了。順帶一提,曼迪這個貼滿政治正確標籤的角色,她暗戀、仰慕的對象,恰恰是最不政治正確的美國傳統白人。

這個由政治正確運動的參與者親自創作的故事,就充分地揭示了他們的真實想法。所謂的「政治正確」,只不過是他們手中的一個武器而已。他們真正想要的,恰恰就是他們口誅筆伐的那些最為世俗的利益與成功。

《我不是星火》這個俗套、陳舊的瑪麗蘇故事本身,也從另外一個側面說明了,為什麼這群利用政治正確的人,只會染黑各種已有的角色,而不去創造符合他們鼓吹的政治正確的新故事——因為這群人根本就沒有創作能力。如果不是政治正確這道護身符,以他們的業務水平,根本無法在高度專業化的美國娛樂業中生存下來。

這種完全不顧商業電影客觀規律的做法,的確可以滿足一小部分政治正確運動者的私利。但除此之外,這種做法是有百害而無一利的。近年來連續炮製了真人版「黑美人魚」「黑雪公主」等一系列政治正確作品的迪士尼,遭遇了股價縮水超過13%、裁員超過7000人的衝擊。這些產品的操盤者,迪士尼CEO鮑勃·查佩克,只能落得個離開迪士尼的結果。

作為這一慘淡局面的始作俑者,面對《小美人魚》在包括中國在內的全球範圍內的遇冷,他們竟然在CNN等媒體上把其原由歸結為「中國觀眾歧視黑人演員」。對於如此行徑,讓人不由想到《三國演義》中諸葛亮那句經典台詞:「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南方周末特約撰稿 海客